一人逝去，总要留下另一人独自前行。
For every season they act.
——
Sam在旅馆双人房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看了看旁边那张。
空的。
有那么一瞬间Sam以为Dean去买他最爱的芝士汉堡了。年长的Winchester不排斥早起，也并不觉得为了早饭开车穿越一整个街区有什么错，经常Sam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这么一张空空的床铺，但是他知道Dean一定会回来，手上是热气腾腾的早餐。
Sam曾经多次告诉Dean自己不习惯吃那些油炸食品，那种油腻感会填充肠胃，而那Sam有些不适应。可最终Sam还是会乖乖地吃下汉堡，喝下苦涩的咖啡。
“轻点，伙计。”
当Sam不经意用了过大的力气去合上Impala后备箱的时候Dean会不满地嘟哝这句，他会爱惜地摸摸车，仿佛它能感觉到痛，Dean会继续带着种惋惜的声调说：
“这可是67年的老古董。”
“好了，一切都是我的错。”Sam做出投降的手势，“出发吧。”
他们要去的地方一定正发生着离奇的案件。有时是一个女孩的眼球莫名失踪，清洁工目击凶手从三楼跳窗逃逸；有时候是一群男女野外露营却被发现死于荒郊，尸体上还有奇特的动物抓痕；最恶心的一次是两个男女在情人节晚上约炮，验尸结果显示他们胃肠里塞满了彼此的肉。
这很诡异，诡异透了。
但理当如此，因为Dean和Sam是猎人。
Sam曾经问过Dean，什么是猎人？那时候他还小，经验不像现在这般丰富，刚协助Dean干掉他人生中第一只吸血鬼的Sam喘息声在黑夜中显得很急促，问句在过度疲累和紧张中显得有些支离破碎。Dean望着Sam，然后他说：“这就是猎人，可能你早上还活着，晚上就被人发现放了一地的血。”
那天之后Sam整晚做噩梦，总是能在黑暗中见到吸血鬼的獠牙。当然，现在的Sam已经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，一只吸血鬼对他而言绰绰有余，他所要纠结的仅仅是解决它的方式。
猎人们大多居无定所，自然也没有固定工资，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会掉。而冥冥中也因此注定，在猎人的生活中会出现许许多多的离别。Sam真的已经数不清也不忍去数，那些曾经在彼此生命中深刻得能死死勒进心脏，泅出血的痕迹，每次触碰都像凌迟。
Sam曾以为不管这世界怎样他总是有Dean的。
一直以来，Dean就像是树一样。他的身躯会顶起天地，会突然在某一刻在Sam心中塞满充实。Dean是路标，是灯塔，Dean无所不能毫无畏惧，Dean代表永恒。
Sam知道他和Dean可能都会死，但内心有这想法是一回事，可有谁会真的想到死亡会突然降临己身，或是与自己尤为亲近，甚至融于骨血的重要的人？
“Dean？”Sam在旅馆房间大声喊，却没有回应，只有空荡荡的回声。
“Dean？！Dean？！”
Sammy，Sammy。当生活像一出戏剧般荒谬无比，你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同它一样荒谬。
Sam半坐的身躯像是突然失去支撑，猛地朝床倒去，他的后脑勺磕到床沿。Sam痛呼一声。他没有起身，只是数着天花板上有几道裂缝。
“这个旅馆一定年久失修，”Dean说，“——你瞧瞧这狗娘养的天花板！”
Sam的眼睛忽然模糊了，他看不清裂缝，或许也看不清自己。他耳边都是Dean的声音，虽然没有具体的声调单词内容，虽然现实一团糟，或许除了废墟和那些刻骨的伤痛以外什么都没剩下，但Sam知道，那就是Dean。
只要明悟这一点，Sam Winchester就能变得比任何人都坚强。
Sam起身洗漱。旅馆洗手间弥漫着股怪味儿，Sam自己带了牙刷，随后简单地冲了下脸。
幸亏没有镜子。否则Sam会被自己的憔悴吓一跳。
接下来该去哪儿？
Sam不清楚。但他知道，自己只能一直在路上。
即使孤独，却必须坚持。
Dean还在等Sam。Dean一直在等他。
即使他已经死了，他的灵魂一定在某个地方始终停留驻足。
可能是在已经被焚烧的家里，也可能是在某个他们曾经寄托美好回忆的地方。
其实Sam更希望Dean此刻就坐在Impala里，他依旧自私地把音量调到最大，吼着90年代的摇滚。他依旧对那些热辣妞儿指指点点评头论足，他依旧在那，他一直都在那。
一直在Sam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。
Sam知道自己的眼眶又湿了。
但他只能在路上，一直在路上。
END
